低壓槽（The Trough）觀後感：我聞到爛片的味道

在香港影壇中，演而優則導的實在不多，數近年的話，拿過影帝的張家輝該是唯一的了，其四年前的首作《盂蘭神功》與之後同是自導自演的《陀地驅魔人》均獲得不少正評（個人較為喜歡具中國色彩的前者多於看點不大的後者）；而這回脫開靈異題材，轉戰警匪類型動作片，自然備受觸目與有所期待。然而，最終這齣第三部導作所交出的成績卻令不少人大跌眼鏡，從媒體看到普遍給予差評下，觀影前雖然有了底，但亦不易接受過來。

個人覺得影片的整體表現之所以不如人意，某程度上可歸咎於合拍片的關係，當中不難感受得到張家輝在編與導上或因國內出資方的「意見」而受到一定制肘，可以猜想若影片純由港方全資的話，出來的成品定不會像現在般「騎呢」。既然其成績有力追《天機：富春山居圖》的程度，那麼筆者就拿過去談該齣宇宙囧片王的七點來説説這部億元鉅製。

故事，剝開其虛構的罪惡城市背景，所說的不過是本地常見的臥底犯罪題材，但編劇卻不甘心只寫一個沒甚特別的反黑故事，於是加插一個名叫「老闆」、主宰整個城市命脈的幕後大魔頭讓臥底男主角去抓捕，圖將故事的層面拓大至撲滅全城罪案藉以來個與眾不同。且不談當中的情節有多參考其他犯罪類型的西片，最大問題是故事的發展講得不清不楚，特別是收結的部份相當反傳統，瞎編出一個「被設計」的情節反轉，讓故事在缺乏正邪對決的高潮戲下低調收場，從而硬將說到底只是一個小人物的男主角捧成為令罪惡之城開展新貌的正義大英雄，讓人大感影片的前九十多分鐘內容其實有點多餘的同時，看起來也像是要就著國內公映的要求而作出這樣一個欠缺說服力的光明逆轉安排。

劇情，跳轉過快是本片的另一問題。基本上若然要把劇情的疏漏逐個解釋，是足可另寫一篇逾千字的説明文章的；觀眾觀影時須為情節與情節之間的空白不停自行腦補才可解決對劇情的滿頭問號。此外，在情節鋪排方面，開篇花了近半個小時去搞一場幫派仇殺，為的單單只是借老大程昀（苗僑偉飾）一角之口去道出男主角當臥底的複雜心境，卻與之後的故事發展並沒任何連繫，這不免讓人感到編導是在以動作場面來湊時間，特別是在追查大反派的主線徐徐展開後，頓時令男主角是否臥底身份變得毫不相干，看起來猶如一片兩個故事似的。至於往後緝捕的過程，在各方面均出現敘事不足的情況下．為求達至片末的「繼承」反轉，期間一切情節都是編劇說了算，觀眾也就不好計較當中的邏輯及合理與否了。另外，既然要虛擬一個「孤城」出來，為何卻不架空得徹徹底底以一城了事，結果又非洲、又日本的扯回到現實世界，讓人不禁想到會否是國內資方為了令影片有更多看點，才弄出這些不三不四、沒甚必要的國際化來。

視效，長時間黑漆朦朧的影象不免讓人視覺疲勞。誠然，編導為了打造一個充斥罪惡的城市而大玩暗黑視效是可以理解的，特別是片名用上「低壓槽」這個關於氣象的用詞，片中灰暗缺光的壞天氣的確配合上風雨飄搖的意境，然而為了營造這種被罪惡籠罩、正邪模糊的氛圍而不論任何時候都刻意調黑畫面，惟不怎麼出色的效果倒不是所有觀眾均可接受過來。另外，動作場面用上的電腦特技也同樣強差人意，只有如電玩級數的效果看起來就是假得要很；沒想到花了逾億元去製作也達不上荷里活一般的特效水平，確實叫人失望；特別是片初主角與鬣狗的對峙、之後的飛鼠裝滑翔、片末的熱氣球「談心」這三幕效果其差的戲，估計都是受到國內金主的要求，才會搞出這些無厘頭得惹人發笑的場面出來。

動作場面，也是沒有什麼看頭的。作為警匪動作片，槍戰環節應是看點，只是片中拍來也缺了火氣。敵我雙方火併時總是不怎找掩護、懷著不死身似的只管開槍，除了開戰地點略為特別外，亂射一通的場面談何什麼暴力美學；而有說片方特意找來韓國武指團隊作動作設計，惟片中的拳腳打戲除了有伍允龍參與的一幕較具動感外，卻沒把該國電影一貫打鬥場面的快狠凖呈現過來。至於飆車的環節看起來就更像替某汽車品牌賣廣告似的，感覺就是拍來燒燒銀紙而已，缺乏速度感之餘，當中一幕如《Fast & Furious》的跨張場面，動畫級的視效惹來院內不少譏笑聲。

導演，不免讓人有導技倒退的感覺。且不談整體的好壞，打從風格這方面而言，確實具有相當完成度的，可見張家輝是要銳意打造一部別樹一格的華語警匪片。不過，有心未必代表有力，風格雖然構造成功，但在説故事方面卻沒交出應有的水平來；誠然，把劇情分開每段來看是拍得沒什麼同題，可是湊合起來便出現疏漏百出的情況，感覺就是導演只在說出一個唯獨他自己才會完全明白的故事似的，雖說不上是亂七八糟，但不是情節接二連三交代不足令觀眾跟不上，就是只靠對白去説事情而缺乏畫面讓人去感受。很大可能是因為張導他這回也兼上了編劇一職，對故事過於熟悉反而不小心忽略了細節上的描寫，特別是他把全片的焦點都放在自己所演的角色身上，讓所有情節與配角均只圍繞其而轉，結果也令故事沒得到全面性的表述。

剪接，是令劇情出現斷斷續續的最大元兇。觀影期間有想過原片的片長會否是長逾三小時，因要剪短成百一分鐘的上映版本才導致現在這般瑣瑣碎碎，譬如一幕講到男主角在街上走著走著，誰不知鏡頭一轉便突然看著他在玩翼裝飛行，完全叫人摸不著頭腦；此外，動作場面之所以欠爽，不多不少也可看出是因剪接不夠凌厲而拖跨了整幕戲的節奏。找了一下製作的資料，沒想到本片的剪接竟是出自早前才憑《追龍》拿下了本屆金像獎最佳剪接的李嘉榮之手，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似乎只有他與張導才知曉了。

演員，在故事通篇交代不足下，其實找誰來演看來也沒什麼關係。張家輝演的「犀利哥」雖是唯一帶動劇情的角色，但作為導演的他卻意外地沒為這個懷有複雜思緒的人物安排很多內心戲藉以曬曬演技，反而忙於給自己從頭到尾去耍帥。既然對主角的描寫也是一片蒼白，其他只為拱照主角而存在的角色就更加不用説了，即使於劇情後半才跑出來的女反派，徐靜蕾在有限的表演空間下也展現不出壞蛋的味道，僅僅空有一副《龍珠》人造人十八號的造型，讓筆者不禁笑想到她與《天》片的佟大為是否有什麽親屬關係；若然我是編導的話，定會改成全男班，歹角由《賭城風雲3》的張學友來飾演，讓最後滲出「hehe」之情作結，相信定比現在更具話題性。至於找何炅演男主角的上司，其十分典型的探長扮相卻産生了強烈喜感，令他的演出全變成了很認真地搞笑，與影片的黑色風格可謂格格不入。此外片中也找上《五個小孩的校長》中的兩位小女孩王詩雅與李詠珊客串演出，後者的人設與演出亦成了影片其中一個吐槽點。

總的而言，不難透過本片看到導演在大局格故事的掌控至説故事的技巧均有很大改善空間，而作為普通觀眾，只有將之視作為Cult片才不會覺得那麼難看。期望張家輝之後會把心力、意念放回本地的電影從中磨練，不然再多拍幾部虧本大作（本片的國內票房迄今只收不足三千五百萬元），那就真的變成「渣渣輝」了。低压槽：欲望之城 Taste of Crime

▼ 電影海報（本文所有圖片均轉載自Google圖片）